“花嬸是誰？”

沒有見過花嬸的方奕天更是滿頭霧水。

蘇楚君忙解釋道：“噢，花嬸是上次我跟你說的我那位去世了的朋友二球、劉遠征的母親……可是花嬸不是應該在家裏嗎，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而且還……”

而且還淪落到了拾荒的地步。這句話梗在她的喉頭，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忍心說出來。

方奕天了然，他也十分疑惑：“會不會是你認錯人了？我記得你的朋友劉遠征的賠償金加撫恤金什麽七七八八的可不少錢，按說是不至於讓老人家出來拾荒的。”

蘇楚君更不確定了，她索性走近前想辨認得更清楚一些。

沒想到這一走動反倒驚動了正在忙著分類廢品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擡頭，看到站在身旁的蘇楚君，先是一驚，隨即布滿汙漬的臉竟然刷一下白了，口唇和手指都輕微顫抖，手中的易拉罐“嘩啦啦”摔了一地。

她轉身就要走。

“花嬸你站住！！”

蘇楚君驚愕地低喝一聲。

老太太如遭雷擊一般簌地站立在原地，瘦弱的後背不住輕顫。

蘇楚君急急走上前，雙手將老太太的身體扳過來：真的就是花嬸！

雖然面前的老太太穿著很臟破、身上還散發出很一言難盡的餿臭難忍的味道，但即便如此，面前的這個人怎麽看都是花嬸！

眼中的熱淚瞬間湧了出來，心中各種滋味很難用言語去描述。

畢竟是自己死去朋友的娘啊，怎麽會落到這般田地。

蘇楚君緊緊抓住花嬸瘦弱的肩膀，顫抖著聲音說：“花嬸，您怎麽……”

花嬸其實早在第一眼就認出了面前的女孩，可是她實在是沒有臉跟熟人相認！

她老淚縱橫，淚水猶如雨水在臟汙的臉上沖刷出一道道溝壑：“花嬸沒用啊……連阿征的賣命錢都護不住……實在沒臉見你們了啊……”

方奕天默默從褲袋中抽出一包紙巾遞到相擁痛哭的二人面前，好不容易將她們的情緒穩定住。

他們這才了解到花嬸這段時間都經歷了些什麽事情。

上次周長樹和蘇楚君走之前跟花嬸提議搬到城裏，花嬸並沒有同意，一方面是她還處於深切的悲痛之中，心心念念要在家中等兒子的魂魄回家，另一方面就是放不下家中的一切。

後來周長樹和蘇楚君走了沒幾天，就有公司專門處理相關事情的人過來將二球的相關賠償金等款項送到了花嬸手上。

那些工作人員讓花嬸在一堆文件上簽字，花嬸沒念過什麽書，只得很費勁地寫上自己橫七豎八的名字，然後抖抖索索地按了紅色的手印。

公司的人走後，花嬸呆呆地看著手上的那張薄薄的卡片：這就是自己的獨子賣命的錢嗎？

那時候她對這筆錢還沒有什麽概念。

但是就已經有人惦記上這個孤寡老太太的錢了。

一個大約三十來歲長相賊眉鼠眼的男人往地上吐了口濃痰，眼睛一直瞟向花嬸家門口。

他頭也不回地問站在他身後的王根叔：“爹，你說那個老太婆能拿到多少錢？”

王根叔蹲在屋前的樹根抽著水旱煙：“王八，我可先提醒你，別盡想些歪門邪道，人家兒子的賣命錢你可別惦記。”

王八不屑地切了一聲，心中有了計較。

“花嬸！~~”

正坐在屋門口盯著屋堂中間的香案發呆的花嬸驟然回神，隔壁王根叔的兒子王八一臉嬉笑地走了進來。

這個王八一貫游手好閑，在村裏的風評不好，花嬸也不太想搭理他，只是淡淡地答道：“有事兒嗎？”

王八態度相當殷勤，故作神秘地踱到花嬸身邊，壓低聲音說：“嬸兒，我最近聽到一件事情，可是跟我那可憐的遠征大兄弟有關的啊，我給您說說？”

一聽到跟自己的阿征有關，原本每日猶如行屍走肉的花嬸頓時來精神了，她有些急切地看向王八：“怎麽了？我的阿征怎麽了？”

王八看花嬸有些焦急，他心中一樂：看來有戲！

王八故弄玄虛地皺了皺眉頭：“嘖嘖，不妙啊，我早前認識了一個道長，這幾天我去找他喝酒，他竟然能算出遠征大兄弟的事兒，還說……”

“說什麽了？你快說啊！”

花嬸更急了。

王八這才慢悠悠地說：“咱們遠征大兄弟這可是橫死啊，魂魄現在還沒能安息，閻王老爺還不讓他投胎。這人有人路，鬼有鬼道，不能投胎的鬼那可是要多慘有多慘啊！”

“啊……那我的阿征……王八大侄子，這可要怎麽辦啊！”

花嬸畢竟是個沒什麽文化的農村婦女，又剛遭遇喪子之痛，當即就被王八的一通胡說八道給弄得又驚又怕起來，沒有什麽東西比她的阿征更重要。

“哎呀，道長一說到這個事情可是不住搖頭啊，說是這個事情很不好辦！”王八看花嬸怕了，強行壓了壓心中的雀躍，故作苦大仇深的模樣繼續誑道。

驚懼交加的花嬸哪受得住這些，抓著王八的袖口就苦苦哀求起來：“大侄子，你可要幫幫花嬸啊，我家阿征苦啊……”

狡猾的王八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假惺惺地扶著花嬸坐下：“沒事，道長說能救，只是……需要請出你們家最貴重的東西來做場法事超度遠征大兄弟。”

“最貴重的東西……我家沒有啊……”

花嬸楞楞地說道，眼神淒苦。

王八低聲說道：“怎麽能沒有呢，花嬸……您不是還有張卡來著？”

一聽這麽說，六神無主的花嬸反倒有些疑惑了：“做法事還需要銀行卡？”

王八瞪大了眼睛，聲音中帶著義正言辭的意味：“哎！我說嬸兒，你這是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王八可是一心為遠征大兄弟好啊！你要是不信我，我馬上走！”

說著轉身作勢就要走。

花嬸忙疾走幾步拉住王八，語氣也軟得很：“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問問……趕緊的做法事吧大兄弟。”

說著就回屋從枕頭裏把卡取了出來。

王八反覆看著手中那張卡，心中各種雀躍，但還要裝作很淡定地繼續問：“對了花嬸，密碼呢？道長說過，為了表示誠心，密碼也得寫在卡上，不然底下的閻王壓根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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